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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「夏日」

第一章「夏日」

举例而言,夏至。

在一年之中最漫长的日子里,──楚原昼总会感到无所适从。

蝉从四月孟夏就开始高叫,等到了五月的现在越发嘹亮,而这场折磨的盛会要持续到暮秋的九月才结束。

一概言之,虫鸣声并非只属于夏天,而是徘徊在梦境与现实的产物。

因此,昼才会感到焦躁。

──而为防被人窥见内心,他时常把自己阴郁的视线掩藏在漆黑帽檐之下。

像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,固然能且让人避而远之,但代价却是得忍耐住酷热。那种时刻在漆黑大衣的蒸笼之下的感觉,只会使得他更加焦躁、表情愈加凶恶。

再加上绑成狼尾的漆黑直发也长期未能打理──上一次似乎是半年前的事情了──极速狂奔时甚至会遮碍战斗视野。

犹如冰山般的锋利视线,再加上高挑的显瘦体型,虽说相貌端正、但是其表情不知道是凶恶还是阴郁。

失眠早已成了习惯,因为会做噩梦。而焦虑到黑眼圈都成为常态后,他整天都会因为犯困而焦躁不已。

──他露骨地表现出对世界的厌恶,把炎炎夏日用沉默挡在外面。他、楚原昼──心情非常糟糕。

按照〖天巡门学院〗的“八王寺班”同届学员的话来说,“本来平时就已经够难相处的了,到了夏天更是无可救药……”

战斗方式凌乱到一塌糊涂、学院导师教什么都听不进去、“绘卷之术”浅尝即止其余的课程也是、一旦开始任务就会杀得没完没了……仿佛和班上同学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、作战不听指挥独来独往,总是恶狠狠地瞪视着身边的所有人──

「漆黑的疯子」。人们这么称呼他。

那孤单且叛逆的背影,经常会被女孩怯生生地问“你在生气吗”。

每次一被这样问他就又会焦躁不已,陷入这场夏天“无可救药”的恶性循环。

而唯一让昼感到安心,不会皱紧眉头的时候……只有赎罪般的降雨。

当那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太阳,周围皆为那夏季的昏暗所笼罩之时──

云层中能够听到电闪雷鸣的轰声。

雨点也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。

──○〖华夏帝国永樂十九年〗──〖|镇魂塔|鹑首地区|─‖成都‖〗○

五月廿三。

大雨倾盆而下。盛开般的雨点接连不断击打着廊栈相连的川蜀盆地。

由于被雨水淋湿的缘故、昼的漆黑披风反射着雷光。

每当雷光奔腾而过,薄暗之中便会浮现出黑发年轻人的身姿──伫立于周边城墙上的昼,俯瞰着整片都城。

成都的建筑现代而又繁华。

雨幕下,四方延伸着以各种霓虹为主基调的街道──镶嵌着机械感的现代交骨灯笼照耀在远街近巷,俨然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灯的海洋。

水流顺着龙门宇厦间的脊筒、瓦当、斗拱等大型金属构件飞溅而下,而雕刻与上的狮子、麒麟、海马、天马等屋脊走兽则反射着粼粼雷光──冷摊小青瓦如同群蛇般密集排布,最终千万道涓涓细流经由万千阁楼的檐边──滴水而下。

雨水流入青石砖之下的排水沟渠,化作“府河”和“南河”的一部分。这些古老而繁复的水系滋养着整片川蜀大地。

昼听着那城间的雨声、车水马龙──心底的焦躁感也被茫茫水雾所扑灭。

这座钢铁森林一般的东方建筑群、采用了大量的仿木制金属,中央城区则出现了高耸的抱厦建筑,三角云纹的屋檐之间用灯笼檐廊与霓虹栈桥相勾连。四通八达的街道由地面拓展至立体空间,最终在平原上展开成一幅夏季暴雨的绘卷。

──而在如此构图的绘卷上,存在着三样东西。

第一样、是船。

夏季昏暗低沉的云层之间,浮空母舰舷侧的一隅若隐若现。

十六座学院浮空舰、悬在距地面约一百丈的高空──而引擎喷射装置的下方、则环绕着意义不明的灵力涟漪。

天空中的机械舰群奏响警报、标志着又一次大规模战斗的开端──

第二样、是塔。

在成都遥远的东方、有一座高高刺入云端足有千丈之高的辉煌巨塔。

华夏十二塔之一。被世人称为“鹑首”的巴蜀镇魂塔──就位于距成都几十里的“龙泉山”,隔断了成都平原与川东丘陵。

那座宏伟建筑的巨大投影、是镇魂师心中的信仰,更是百姓祈祷的目标。

此时此刻,成都的街道空无一人──居民都按照指示疏散避难,每家每户都封闭门窗──留下一座空荡荡的雨中景象。

霓虹灯笼跃动的彩光,照映在淋湿的青石砖路面上。而一旁的零星雨洼中,则倒映出了“第三样东西”。

那第三样、是兽。

闪电与暴雨交织。虎型妖兽的魁梧身影几乎碾碎了街道──

厚重的虎爪震地、青石砖地面的水洼皆因那伟岸的姿态而泛起涟漪。

那兽的面部长满了猩红的复眼,头部则覆盖着坚硬的外骨骼,嘴部也非上下颚、而是森然的蛛形口器──如同记载的那般──在古代,这类虎兽也被称作“大虫”或者“毛虫”。巴蜀地区历来虎患严重,其原因可窥见一斑。

初测其修为应该在四百到五百年之间,即便在“百年种”级别的妖怪中也是较棘手的存在。若想讨伐则一般需两到三人的学员队伍。

尽管对于昼来说,这种级别的妖怪一刀就能解决──但是这次的剿灭作战中他被禁止行动,只能在西北方的城墙待机。

“第三次联合:成都围剿战”。

──由三垣地区“天巡门”学院发起、各大学院响应号召,集合了两千六百多名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学院的弟子──在全国镇魂师出征“北伐”期间──维护国内治安的联合作战。

目前,整个华夏帝国正处于第三次北伐战争。万千镇魂师浩浩荡荡地出征讨伐北方的超大型妖潮“匈奴阿鲁台”,国内防御空虚──因此才需要各地镇魂师学院出派下一代的学员来维护治安。

而“成都围剿战”──正是在此基础上针对“巴蜀虎患”而出动的大型歼灭战。

城中心的位置,设置了作为饵料引诱虎兽的高频灵力信号──这种特殊的波长对虎兽而言就好似婴儿啼哭声,具有极强的成瘾性──信号在成都周遭的崇山峻岭间蔓延开来,将四面八方的百余头虎兽引至空旷的城内。

轰隆隆!大地被兽群所践踏着。

上百支学院队伍,埋伏在城市街区的屋檐和阴影下,分别锁定住自己的猎物──只要天上浮空舰群的警报声一响、围剿这些兽群的战斗就会瞬间激发!

──就是现在!!!

这一瞬间、建筑顶端跃起的人影仿佛群星冲锋,刀剑枪炮凌空起落──言灵的海潮从此刻起掩盖住天空。

“完全是在乱来吧。”

城墙之上的昼皱了皱眉,远远眺望着城区里激烈而混乱的无数场厮杀。

天地幽蓝,大雨滂沱。

兽群的战吼声震耳欲聋──掀起一片青石砖瓦和废墟门楼。

伴随学院浮空舰小型激光炮的支援和各种言灵术的密集轰炸──

“成都围剿战”──拉开了序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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